宋詞經過晏、歐、柳、蘇等大家的耕耘後,蓬勃繁榮、百家蜂起。自從柳、蘇之後,慢詞長調發展成為詞壇的中堅;但是東坡「豪放不喜剪裁以就音律」的率性,卻挑戰了詞的「應歌」而作。反觀蘇門四學士之一的秦觀,則將蹇滯仕途的悲情寄託詞中,以婉約諧美的詞風,將詞又拉回婉約正宗的路線。
東坡詞如萬斛泉湧、不擇地皆可出的千古豪情,兼擅豪放與婉約韶秀。他以曠達的人生觀、多樣的內容題材、深度的思想意蘊,高標遠致地展現了士大夫文人的審美情趣,完成詞的「風格即人格」士大夫化,使得詞體成功擺脫了歷來應歌、佐歡的狹隘卑弱地位。
生命中不斷的漂泊流離,東坡有著深深的悲慨,他的詞總是揉合了大開大闔的自然氣象與嗚咽之音。陸游說:「取東坡諸詞歌之,曲終,覺天風海雨逼人。」但是當我們讀其詞而猶自為他不勝唏噓時,他卻已經風雨過後、雲淡風輕;回首來時路,早就「也無風雨、也無晴」了。
神宗元豐年間蘇軾發生「烏台詩案」,被新黨讒言譏切時政、謗訕君上,下御史台監獄,幾死。劫後餘生後貶赴黃州。這是蘇是生命中的一個重要轉折。歷經漫長的貶謫流離,他深切體認了「繁華落盡見真淳」、「天容海色本澄清」的淡然境界。
柳永特別擅長描寫情人相戀、相思之情;他在創作這類情詞時,有一個常用的「兩地相思」、或稱「對想」的情境。這在「堪動宋玉悲涼」的柳永自擬中,尤其顯得深情惆悵。
柳永情詞,具有賦予女性鮮活生命的思婦形象突破,和跨越閨閣門檻限制的高遠視野。此外,「游宦成羈旅」是柳永一生的悲哀;卻也是他尤工於行役之詞的原因。在傳唱廣遠的大眾化情詞外,真正使他獲得高度藝術評價的,正是這些羈旅行役之作。
柳永是第一個傾全力寫作慢詞長調的詞人。詞的發展到了柳永,文學史上稱道的「宋詞」才能成立。柳詞有別於之前的令詞,以及晏、歐等主要寫作婉約令詞的詞人,不論節拍或字數,都開始曲盡其妙、婉轉多變。自後宋詞遂逐漸步入了慢詞長調的全盛發展期。
從繁華勝景到富貴浮雲、從爭妍鬥麗到群芳消褪,是歐陽脩「看盡洛城花」以後的澄然。所以能以「垂柳闌干盡日風」的閒淡自適、「雙燕歸來細雨中」的裊裊餘情,自我實踐「始共春風容易別」,完成了他的「無憾」人生。
詩、文、詞皆負盛名的歐陽脩,詞風兼有婉約深摯與疏朗明快的風格,展現了宋人特有的理性色彩和理性思致。在〈玉樓春〉中,我們可見歐陽脩「離歌且莫翻新闋」的用情態度,和「直須看盡洛城花」的人生觀,有以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