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賈政對寶玉才性是明白的,但這樣纖細的才性是要多苦多病的。正因為他是一個了解兒子的父親,正因為他被迫平庸過,所以我們更應該知道,賈政常要扮那樣的黑臉,是多麼不容易的事。難為賈政當一個「男」上加難的父親,在那樣父權封建的時代,是他將「未了」變成「好了」,用自己的被迫平庸的悲劇換一齣終能諒解、和解的喜劇。

寶玉出家其實是別有深意的結局,在人間,愛有助力,同時也有阻力,然而常常令人感受深刻的,卻是它的無能為力。而出家,是在重重無力間,唯一超拔的可能了。

《紅樓夢》的晴雯之死,她心中最深的憾,或許是率真的她,在和寶玉相處的時間裏,卻沒有忠於自我情感,沒有選擇愛以及被愛。縱有巧手也難補破碎的心,烈性更為她帶來了毀滅;不過臨終前的最後告白,晴雯終究得到了情感的自由,因而無怨。

寶玉和黛玉,誰愛誰比較深呢?黛玉的"你好我自好",不同於寶玉殉道式的愛情,而是追求一種更精神面的相契,追求一種不管寶玉如何,我便全盤接納,沒有條件、不求回報,顯然黛玉深懂愛的意義。

劉姥姥的深刻,在於願意做捨身、捨臉的人,以正能量化解惡意的整人遊戲,讓整個大觀園鬆脫繁縟禮教,而別有一種生動歡快。在危急時,也願意脫產變現,對於劉姥姥,情義與道德的價值,是超過金錢可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