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的〈滿江紅〉婉轉地蘊蓄著磅礡正氣,細思來,振聾發聵!並與他以生命、血淚寫下的〈正氣歌〉互相輝映。詞中,他以「世態便如翻覆雨,妾身原是分明月」的中流砥柱精神,勉勵我們堅守理想,不管世事如何變化?都要如天上那一輪永遠照耀大地的明月般,持志無悔。
張炎的詠物詞刻劃精微、寄情深遠,一如王沂孫、周密等人,在藝術成就上達到了窮極工巧的境地。他可說是宋詞最後的一位名家,也是南宋格律派最後的重要詞人,在他無限依戀、眷憶故國的唏噓嘆息聲中,宋詞亦如寒蟬尾聲、悲吟低訴,然後漸漸地走進歷史而趨向沈寂了。
詠物詞大肆風行於南宋,如吳文英和《樂府補題》王沂孫等遺民詞人,大量隱曲託物、寄寓「比興」的詠物之作,使得南宋詞人頗以「詠物而不滯於物」的詠物佳作立足詞壇。尤其南宋滅亡後的黍離之悲,更在詠物高手王沂孫的筆下充分呈顯。
面對揮兵而下的蒙古強敵,南宋揭開了慘痛又悲戚的覆亡序幕。亡國巨變撞擊著所有南宋人的心靈。南宋文人向來崇雅輕俗、講尚風雅,過著清脫超俗的生活;當這樣的社稷慘變、亡國破家,怎能不嘆息?所以這個時期的詞作表現出深沈的悲痛。「詠物」詞也就成為抒發憂憤、寄寓故國哀思的最佳藝術形式了。
「情必近乎癡而始真」!夢窗擅長以長篇鋪敘的慢詞,書寫內心的熾烈情感;復精心巧思地以「濃豔字面」、「密麗詞風」,獨具一格地煉字煉句。南宋雅詞的發展,先有姜夔「清空」、「騷雅」的疏宕詞風,繼有吳文英的「密麗」詞風,自後的雅詞陣營,遂大分為白石的「疏」、夢窗的「密」兩種不同好尚。
吳文英是南宋格律雅詞陣營的另一位重量級人物。他注重思力安排,字面頗為隱晦,《四庫提要》說他就像「詩家之有李商隱。」喜歡的人愛他高超的謀篇佈局和修辭技巧,稱讚他是最值得學習的兩宋四大家詞人。但也有人批評他堆砌辭藻,表面上光耀眩目,立意卻太晦;實則這是自然詞風以外的另一種美感類型。
美有很多種,美感類型未必要定於一尊。詞的發展歷經晚唐五代、北宋,到了南宋時已經繁花似錦,既有綺羅香澤的婉約諧美,也有天風海雨的豪放壯闊。繼「結北開南」的北宋詞壇集大成者周邦彥之後,南宋姜夔又翻出新篇,為南宋雅詞陣營暨格律詞派樹立起足與北宋分庭抗禮的旗幟。
稼軒的詞是英雄詞。他本是馳騁沙場、古來少有的豪傑輩,卻因南宋苟安,「怕萬里長鯨,縱橫觸破,玉殿瓊樓」,而被長期放廢黜退。稼軒只好將虎躍龍騰之志,寄託在熔經鑄史、陶鑄百家的詞篇中,把那「長恨復長恨,裁做短歌行」,使得後人讀其詞而同聲一哭。
南宋豪放派詞人辛棄疾,是用生命譜寫詩篇的偉大詞人。他22歲親率萬餘騎兵突破金兵防線,直奔南宋。然而一意北伐的他,卻生在一個君臣逸樂、「直把杭州做汴州」的偷安時代。「英雄江左老」的他,只能成為用詞篇抒發豪傑情懷的江南游子。他是我國詞史上難能可貴、文武雙全的詞壇巨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