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涼」苦:杜甫的〈槐葉冷淘〉(上)

槐葉冷淘麵是唐朝夏日的消暑佳餚,杜甫細膩描述冷淘麵從選材到製作成品的過程,在在欲透過此道佳餚凸顯自我品格,以達到自薦有成的期望。

夏日炎炎,酷熱的天氣往往令人失去胃口,這時若能來上一份涼麵觸動味蕾或許不失為消暑的解方。油黃的麵條淋上香氣醇厚的麻醬,再佐以爽脆而富有口感的紅蘿蔔絲與小黃瓜絲,這便是盛夏期間市場、街口乃至於便利超商普遍陳列的餐品。

涼麵,是現今較為通俗的稱法,在唐朝則以「冷淘」此種將煮熟的麵條過水以降溫的手法概括之,如《唐六典》中便有「太官令夏供槐葉冷淘」的記載,不僅指出了唐朝宮中膳食「冷淘」的時令及背景,同時也點明了「槐葉」乃製作冷淘的原料來源。唐朝御廚選擇將槐葉汁和入麵團作成冷淘麵體,或許有著食療的醫學考量,如清人汪紱在《醫林纂要探源》中便以「泄肺逆,瀉心火,清肝火,堅腎水」述明槐葉所具有的清熱作用。

用心「涼」苦:杜甫的〈槐葉冷淘〉(上)

用心「涼」苦:杜甫的〈槐葉冷淘〉(上)

由此可知,「槐葉冷淘」這道餐品以人為主體「因時制宜」的特色,即在夏日中藉由沁過冷水的麵條予以食用者入口舒爽的感受外,並且達到身體真正去熱消暑的效果,循此,遂無怪乎素來善寫社會詩的杜甫會特別作〈槐葉冷淘〉一首,表達其一食一思君的心意。

據仇兆鰲《杜少陵集詳注》引黃鶴注解,將此詩繫年於大曆二年(西元767年),是杜甫晚年作於四川瀼西的作品。整首詩由客觀的對「槐葉冷淘」麵製作過程的陳述,過渡到詩人於此份餐點背後主觀意念的寄予,娓娓道來、層層遞進深刻的折射了杜甫忠君之情。

用心「涼」苦:杜甫的〈槐葉冷淘〉(上)

青青高槐葉,采掇付中廚。新麵來近市,汁滓宛相俱。
入鼎資過熟,加餐愁欲無。碧鮮俱照筯,香飯兼苞蘆。
經齒冷於雪,勸人投此珠。願隨金騕褭,走置錦屠蘇。
路遠思恐泥,興深終不渝。獻芹則小小,薦藻明區區。
萬里露寒殿,開冰清玉壺。君王納涼晚,此味亦時須。

從客觀方面說,杜甫分別從槐葉冷淘麵的製作工夫與成品效果兩層面經營。首先,杜甫就「原料撿選」及「料理程序」細膩交述冷淘製作的步驟,前者如「青青高槐葉」即言槐葉摘採自高大茂盛且翠綠的槐樹,而「新麵來近市」則強調麵粉的品質是市場上剛磨製好、最新鮮的款類,皆說明詩人對食材的講究;後者則循序刻畫料理的程序,包含以「汁滓宛相俱」描繪槐葉汁和入麵糰製成麵條的過程,又「入鼎資過熟」即輪廓麵條過入熱水煮熟撈起的狀態。

用心「涼」苦:杜甫的〈槐葉冷淘〉(上)

杜甫用盡筆墨逐一敘述槐葉冷淘麵的費工細節以及成品的色香味俱全,其目的不外乎希望這道佳餚能夠引起「加餐愁欲無」與「勸人投此珠」的迴響與效果。

「加餐欲愁無」是詩人在製作這道料理的過程中,以及完成當下的期待,是對整個料理環節由選材到步驟用心經營的自我肯定;而「勸人投此珠」則是詩人經過了色香味品鑑後對此道餐品可以作為一道「美食」的自信,其巧妙運用投珠的故實,將槐葉冷淘麵比為珍貴的珠寶,推薦人人都來品嚐、享用這道佳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