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老人說:「我掌管的,是天下的婚姻大事,這本書即是姻緣簿。」
從前,在杜陵縣有位名叫韋固的男子,他自幼失親,因此對於組織家庭的期待與嚮往甚高,只是似乎良緣未到,屢屢求親都沒有成功。
有一天,韋固到清河縣一帶旅遊,在下榻的旅店中認識一位熱心房客要為他作媒,對象是清河縣司馬潘昉的女兒。韋固相當欣喜,便約定翌日清早在鄰近的龍興寺門見面。
興致勃勃的韋固欣喜地難以成眠,隔日凌晨天色未亮時就抵達約定地點,甚至月亮仍斜掛在天邊。但想不到有人比他更早,只見一位老人坐在寺前台階上,正藉著月光品讀書,身旁放著一個大布袋。韋固走上前去,老人不為所動,仍專心翻看著手上的書。韋固瞄了書本一眼,發覺該書相當奇特,既非篆書、隸書、蝌蚪文,也非梵文或其他中國文字。
於是韋固便問老人:「老先生您看的是什麼書呢?我從小苦學,讀書萬卷,自認世上沒有不認識的字,但您這本書上的文字我卻前所未見,請求賜教。」
老人笑摸了摸冉冉白鬍笑說:「這不是人間的書,你怎可能會看過呢?」
韋固又問:「若非人間書,敢問是何方典籍?」
老人瞇起眼睛看著韋固,有些玄虛的說道:「這是來自陰界的書。」
韋固有些懷疑:「陰間的人,怎到陽間這裡來?」
老人說道:「事實上,陰間的官員仍兼管陽間事,我們在陽間走動也是自然的事。我掌管的,是天下的婚姻大事,這本書即是姻緣簿。今天是你來得太早了,才能與我在此相遇。」
韋固聞言高興萬分,便趕忙問道:「既然您掌管婚姻,想必定能幫助我。我一直希望早點成家,可是都不能如願。敢問這次我與潘司馬之女兒的親事能成嗎?」
老人端詳了韋固一眼,翻了翻姻緣簿,然後說道:「恐怕不成。命中假如不能結合,就算遇到再多人都不會結果。你的正緣髮妻目前才正滿三歲,得要等到她年滿十七歲才能進到你家。」
老人接著從布袋中取出一條紅繩,說道:「這是姻緣牽繫的紅繩,人們一生下來,我就會將紅繩綁在他們的腳上。不論冤家仇敵、身份懸殊,或者相距天涯海角,只要經我紅繩一繫,倆人終生再也逃不開彼此了。你的腳已與那位女娃綁在一起了,就算汲汲營營再找別人恐也是徒勞無功。」
韋固難掩失望地問道:「依您所說,我的妻子如今身在何處呢?」
老人說:「市場北面賣菜的陳婆之女,你若真想知其何人,我可指給你看。」
兩人說著話,不覺天已亮。於是老人捲起書,揹起袋子,起身領著韋固來到菜市場。老人指著遠處一位骯髒醜陋且獨眼的老婦人,抱著一個三歲的女孩正在擺攤賣菜。
韋固似不願接受,怒道:「我是讀書做官人家出身的,娶妻也總得門當戶對。怎能娶個獨眼老婆子的醜女為妻!若我真註定與她為親,那我殺了那女娃不就行了?」
老人大笑著說:「別傻了,這女孩命中註定大富大貴,不會被殺的.......」
說完這句話,老人突然一溜煙地不見了。
韋固對於這位神祕老人所言雖是半信半疑,但仍吩咐僕人前往行刺陳婆之女。
僕人來到喧嘩熱鬧的菜市場,趁亂刺了女孩一刀,所幸並未傷及要害,只刺到了眉間,市場一時大亂,僕人見狀拔腿逃跑,無人得知兇手為誰。
行刺計劃失敗的韋固,此後雖不信邪的四處求婚,卻仍如老人所說的,總是無法如願以償。
直到十四年後,韋固因緣際會到相州刺史王泰的底下擔任副官。王泰相當賞識韋固的傑出表現,於是決定將女兒嫁給他。王泰的女兒亭亭玉立,正值十七歲芳齡,容貌美麗、氣質脫俗,深受韋固喜愛。
韋固欣慰自己努力多年,總算如願抱得美人歸。只是他一直有件事情無法理解,為何妻子的眉間總是時時貼著花片,就算洗澡時未曾撕除。有一天他實在好奇不過,於是逼問妻子。
妻子見無法隱瞞,便泣不成聲說道:「我其實並非郡守大人的親生女兒。我的雙親早逝,幸有乳母陳氏每天在市場賣菜度日扶養我長大。乳母可憐我年幼失親,不忍心一刻與我分離,日日將我抱到市場。不料三歲時,我遭一位狂徒所刺。至今刀疤仍在,所以用花片蓋住……」
韋固聞言心頭一揪,趕忙問道:「陳氏是不是瞎一隻眼?」
韋固說:「命人刺你的就是我韋固啊!」
韋固於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切全數告訴妻子,不僅為了當年老人所言感到驚奇,也為自己當時的魯莽與劣行悔恨不已。
韋固夫妻倆得知彼此是天註良緣,因此更加珍惜這段婚姻,自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蔡孟軒 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