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伯招婿〉出自干寶的《搜神記》,是一篇志怪小說,內容敘述一個富家公子酒醉後在河邊發生的離奇故事。
公子醉臥池塘
上湖是浙江餘杭城南邊的一個湖泊,當地人為了賞景就在湖岸修築了堤防與池塘。某天,有個富家公子帶著三四個隨從騎著馬去看戲,看完戲後相約到鄰村喝酒。大夥兒歡暢飲酒,不久後都喝醉了。公子仍拖著半醉半醒的身軀,跨上馬兒,沿著湖邊的堤防趕路回家。走著走著,覺得身體發熱,便下馬跳進池塘中泡水,而後索性拿起一塊石頭當枕頭,在池塘裡睡著了。他的馬沒有繫好,掙脫了韁繩跑了起來,隨從見狀,紛紛在後面追捕,一路回到家中,也就忘了主人還在池塘中睡覺。
公子一覺醒來,太陽已經快下山了,他揉著眼睛環顧四週,隨從和馬都不見了蹤影。正在納悶間,忽然眼前出現一個姑娘,大約十六七歲,恭敬地對他說:「小女子拜見郎君。馬上要日落了,這裡晚上很可怕,郎君沒有馬,打算怎麼辦呢?」他疑惑地反問:「姑娘是誰?為何叫我郎君」女子低頭沒有回答。接著又出現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乘坐一輛嶄新的馬車而來,後面還有二十個隨從跟著。少年對著公子說:「大人想跟您見一面,請您上車」。公子帶著疑惑上了車。
河伯嫁女
一路上風景奇異,道路兩邊插滿火把,穿過一道高大的城牆後,便進入都城。馬車進城後,載著他到一個宮殿大廳,廳上飄揚著印有「河伯印」的旗幟。
不久,有一個中年公子滿是笑容走了出來,後頭還跟隨著一群侍衛。他向公子說:「我是河伯,我想跟你聊聊。」說著還一邊吩咐部屬安排酒宴。
席間河伯熱情款待,兩人相談甚歡,在酒足飯飽後忽然對公子說:「我的女兒聰明伶俐,她非常喜歡你,希望成為你的妻子。」公子知道河伯是天神,也就不敢拒絕,答應成親。河伯於是下令安排兩人舉行婚禮,她為女兒準備了精緻華麗的嫁衣,還撥給他十個部屬、幾十個丫鬟當作陪嫁,他們便這樣洞房結為夫妻。
姻緣苦短
婚後第四天,河伯請公子到大廳說:「按照我們的婚禮儀節,婚姻關係只有三天而已,你趕快回家去吧。」公子雖然不捨新婚妻子,也只能含淚答應。臨行前,妻子拿出金甌、麝香囊、十萬銅錢、三卷中醫藥方當作禮物,哭著與他道別說:「這些物品可以讓您用來積累功德,十年後我會去迎接您。」兩人依依不捨做別。
公子回家之後對妻子念念不忘,也遵守承諾不另嫁娶,為了表明決心還出家當了道士。他用河伯女兒所贈的物品生活無虞,也善用三卷中醫藥方,其中一卷是診脈、一卷是湯藥製作、另一卷是藥丸製作,他並成為神醫,旅行各地,救人無數。只是他等待的妻子,始終沒有來接他。最後在母親年老、兄長死了之後,才不得已還俗娶妻。
這個故事並沒有交代河伯的女兒為何失約沒來?留給讀者無限的想像空間。而河伯的傳說,其實相當久遠,民間也有許多版本。相傳河伯是黃河水神,是過河時被淹死的人,而被天帝任命他管理河川。由於黃河經常會泛濫成災,河伯性情十分的暴躁,為了祈求平安,便有「河伯娶婦」的習俗。
司馬遷的《史記・滑稽列傳》就有「河伯娶婦」的紀載。內容說戰國時期的西門豹在派任縣令之初,見到管轄的城中人煙稀少,百姓貧困,便向當地耆老詢問原因,才得知城中有女巫長期以來都會以「河伯娶婦」的名義,向百姓徵收重稅購買祭品,並強將美女獻祭於河中,供河伯作妻,甚至恫嚇眾人若不遵從,河伯便會操弄洪水製造水患,讓百姓苦不堪言。
而今大概可以理解這些傳說出於古人對大自然的敬畏,卻也提供了文人多元的創作的素材。
不過,「河伯娶婦」是以女子獻祭;那麼同理,「河伯招婿」是否也意味著富家公子在枕臥池中時,其實便已經到地府冥間走一趟了?雖然干寶在故事中並沒有明言,但我們或許可以做此推理。
至於河伯所謂婚後三日後便須離去,以及河伯女承諾十年後再去將他接回的說法,我們也可以用民間信仰常說的,閻王在生死簿上一查,卻發現他命不該絕、他還有十年壽,於是就把他遣回陽間來理解。
又由於他後來行醫濟世、救人無數,因此冥府也就自動給他延壽了,所以河伯女最後並沒有來接他。但是這樣的想像,是一種融合了《搜神記》和民間信仰的開放結局,究竟如何?也只能留待讀者自行揣摩了。
商瑈 老師